第1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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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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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茜。
蕭南看著神靈一閃而逝的笑意, 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，不可能通過的副本死局，還在副本外等著自己的妹妹……
思及祭司剛才忽然說出的話語, 他張了張嘴, 又不知該問什麽。
神靈仿佛什麽都知道,知道他剛才有過想要放棄的念頭，甚至在察覺到這一點時, 特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。
蕭南停頓了一下，突然道：“閣下覺得我們可以活下來嗎？”
“為什麽不可以。”
銀發神靈金眸有些淡淡的疑惑，似乎不理解對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。
蕭南楞了一下，祭司的神色仿佛在說，他們完全可以通關這個副本。
後頸處皮膚的凸起感越來越嚴重，仿佛即將成熟的幼蟲不斷沖撞著束縛它們的繭壁, 負面的情緒再次源源不斷的湧現，可神靈的這句反問卻像個定海神針一樣, 徹底讓蕭南的各種負面情緒消失。
處在崩潰邊緣的自己只需要一句可以活下來的話, 便會重拾勇氣。
他深吸了一口氣, 點頭對著神色淡漠的神靈鄭重道：
“我會的，閣下。”
小茜還在外面等著自己，既然祭司這麽說, 就說明就算體內被孢子寄生，就算空氣中充滿了孢子, 仍不是死局。
銀發神靈聞言, 淡淡點頭, 似乎並不在意對方的話語。
正在這時, 兩朵幽藍色的火焰從蕭南的口袋裏飄出來，親昵地繞著神靈轉圈。
外表清冷的祭司早已習以為常, 睫毛微垂，無聲地放任火焰的親近。
冷淡疏離卻又比任何存在都要溫暖。
蕭南站在不遠處看著仿佛自成一個世界的祭司，忽然覺得世界上若是真的存在神靈，也就該是祭司這樣。
他停頓了一下，祭司本就是神靈，可很難說清的是，蕭南覺得眼前的神靈與其他神靈擁有著本質的區別。
祭司很特殊。
而他則是這位神靈的信徒。
但直到現在，蕭南仍然不知道成為祭司的信徒要做些什麽。
蕭南猶豫了一下，忍了半晌最終還是開口：“閣下，我應該做些什麽才好？”
這樣莫名其妙的話，讓唐清微微一頓，他看向眼前染著一頭戾氣的黃毛，卻隱隱有些忐忑的少年，內心了然。
或許是因為年紀小，唐清看的出來，對方不是在問有關副本的事情，既然不是副本，那只能和自己有關，思及他們兩個的牽扯，唐清很快有了決斷。
銀發神靈臉色沒有任何變化，他輕聲道：“既是信徒，你要信仰我如同信仰你自己，沒有人能拯救你，除了你自己。”
蕭南細細咀嚼著這句話，看向眼前神秘的銀發神靈，內心隱隱有些明悟。
從出現後，祭司一直都在單獨行動，也極少插手副本的一切，就算選擇幫助他們也只會利用交易的手段，行為模式無一不在詮釋著自己的理念。
——祭司不想讓人類僅僅依靠他，而忘記自己本來的能力，他想要讓玩家們在這個游戲中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來。
信仰自己，便是在信仰祭司。
越想越有道理，蕭南看向眼前的銀發神靈，月光穿過玻璃落在神靈的身上，墨藍色的兜帽長袍染上了一層銀光，看上去格外的聖潔。
“我懂了閣下，我會將你的想法告訴給其他的玩家。”
蕭南深吸了口氣。
當初祭司認為離開公寓很簡單，可他們這些玩家卻選擇下意識地求助對方，自己作為對方的信徒，同樣選擇了與祭司交易，或許那時的祭司是失望的。
就連剛才，也是他覺得自己不可能通關，否定了自己，神靈才會出現。
蕭南的大腦越來越清醒，他心裏清楚，存活七天或許很困難，但並非死局，找到鑰匙同樣可以出去。
連自救的勇氣都沒有，那就根本稱不上是祭司的信徒。
聽著黃毛少年恍然大悟又帶著幾分懊惱的話語，唐清嗯了一聲，心虛地轉過了頭，這孩子到底腦補了一些什麽。
作為神靈要是讓他自己去解釋怎麽來信仰自己，總不可能直接大大咧咧地說，給我信仰值就行，總得說出點模棱兩可的話，保持自己神秘的形象。
沒想到蕭南居然這麽上道。
唐清現在只想把這件事給忽悠過去，然後趕緊離開。
他停頓了一下，微微頷首：“我先走了。”
蕭南聞言鄭重地點頭，正打算目送神靈離開，便見銀發神靈撩起眼皮，冷淡地出聲道：
“不要被體內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影響。”
“我不會再給它們可乘之機。”
想到自己之前頹廢麻木的狀態，蕭南的表情僵硬了一下，隨後立刻點頭，體內的孢子雖然會影響情緒，但只要守住本心，也並非不能忍耐。
銀發的神靈疏離地收回視線，似乎只是隨口一提，並沒有過多在意，他白皙的手指微擡，輕輕點了點身邊兩朵幽藍色的火焰。
下一秒，火焰震顫飄飄然回到了蕭南的身邊。
權杖上的風鈴微響，周身縈繞著數個藍焰的銀發神靈，轉身離開，舉止間不緊不慢，仿佛屬於怪物的地盤對他來講只是風景奇異的後花園，沒有絲毫危險。
蕭南沒有去詢問聖靈祭司的去向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，也讓他知道，神靈一直在關註著他們，這就足夠了。
聖靈祭司和其他神靈或玩家不一樣，他強大到在這個副本中暢通無阻。
蕭南可以說對這位聖靈祭司十分信任，這一點，唐清單從面板上就能看出來。
【新增信仰值：9點
當前信仰值：12點
可轉換能量：1200】
唐清離開走廊，迅速找了個安全隱蔽的地方，直到換上了管家的形象外觀，才安心地呼出一口氣，目光看向面板上的數值。
來到這個世界後，他總共有了八百能量值，可後續接連設計了蘑菇護衛和管家兩個馬甲，再加上使用技能，轉頭就耗費了500能量。
如果不是之前蕭南他們及時給他補充了信仰值，自己現在就該青黃不接，頭疼賺取信仰值的事情了。
對，是蕭南‘他們’對自己信仰的補充。
不僅僅只有蕭南給唐清供了信仰值，其他幾名玩家，或多或少的也給了他信仰值。
唐清看向面板，手指微微下滑，只見下面多出了兩個詳細解釋信仰值的板塊，一個是副本內的信仰值統計，另一個則是副本外的信仰值統計。
副本內是玩家們的信仰，蕭南新增3點信仰值，藍徐徐，馬樂珊有2點信仰，吳東和園丁新增1點信仰。
對於這些新增的數值，唐清不論看幾遍，都很驚喜。
至少現在他的收入大於支出，就能繼續展開一些操作，這麽想著，唐清的視線向下看去，只見副本外信仰值統計，是四個問號。
應該是等出了副本，面板才能進行統計。
唐清也沒再多想，趁著現在還有時間，他用管家的形象外觀，去查看了幾個沒有記錄過的地方。
之前玩家們查看各種線索的時候，唐清通過直播間也看了不少，但他不是天才，一心二用已經夠吃力了，總歸有一些沒有觀察到的地方。
等將這些地方都查探了一遍，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五點。
一無所獲的唐清瞥了眼時間，坐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的椅子上，擡手拿起面板上的光筆，抓緊時間將管家的第三個特效設計出來。
面板上濃重的黑霧仿佛擁有生命的深淵，靈動而恐怖，等再次精修了一下，他才滿意了。
這樣下去，自己遲早有一天可以從翻糖人偶烘焙師跳槽當插畫師。
唐清關閉面板，提著已經燃盡的油燈，轉身回了公寓。
此時，公寓廢墟前的藍徐徐和馬樂珊面容疲憊，因為整夜都沒有休息，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。
而在她們身邊，圍坐著許多虎視眈眈的蘑菇怪物，無數個在前方廢墟中鉆出來的大紅蘑菇，隨著風搖搖晃晃，襯得兩個女生更加弱小無助。
剛剛完成任務回來的三位玩家，也被身上長著無數野草的公寓管理員惡狠狠地盯著，高聲催促他們坐到兩位女玩家的身邊——那裏最接近長滿紅色蘑菇的廢墟。
因為周圍護衛的盯梢，幾個玩家連相互交流的時間都沒有。
優雅的管家回到公寓就看到了這一幕，他漆黑的面具下傳來輕笑：“管理員，我們是時候該離開了。”
溫和中帶著絲絲涼意的聲音，瞬間引起了幾位玩家的註意，他們的餘光不著痕跡地看著剛剛出現的管家。
“那個管家剛剛去找了祭司。”
藍徐徐壓低聲音告訴幾個剛回來的同伴。
吳東和園丁微微睜大眼睛有些慌亂，神靈可是他們逃出副本的希望，千萬不能出事。
蕭南倒是沒有擔心，語氣有些肯定，“祭司一定沒事。”
藍徐徐掃了眼口袋中的火焰，肯定的嗯了一聲。
“那個該死的人形神靈！”
公寓管理員罵了兩句，如同冷血蛇類的紅色瞳孔滿是殺意地看向旁邊那幾個人類。
黑發的怪物管家同樣壓抑著不悅道：“先去找女主人。”
隨後他轉頭，漆黑的面具直勾勾對著那兩個即將工作的玩家，語意頗為陰涼：“請兩位小姐不要讓主人們等急，如果要是惹怒了我們主人，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藍徐徐和馬樂珊對視一眼，連忙站起身，內心卻不禁有些感嘆聖靈祭司的強大。
眼前這個黑發的怪物管家看上去詭異而神秘，可就算這樣，他仍然沒有找到聖靈祭司的絲毫蹤跡。
想起了那位聖靈祭司對待這個副本的態度，藍徐徐隱隱感覺，說不定對戰上兩位女主人，他也不會落在下風。
此時涼亭裏，兩位女主人正耐心地等待自己美味的蘑菇湯，時不時打趣對方一句，心情都很不錯，過了幾秒鐘，阿塔莎微微側頭，遠遠地就看到新來的優秀管家，忠誠的廚師長，以及公寓管理員並排走了過來。
在他們身後，則是推著餐車戰戰兢兢的女仆。
兩位優雅的金發女人對視一眼，蔚藍色的眸子浮現出一絲不悅。
“阿塔莎，看來昨天晚上那個巨大的聲響，我沒有聽錯。”
“這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。”
走到涼亭之下，管家微微朝著女主人行禮，姿態從容地將餐車上的蘑菇湯端給女主人。
作為一個合格的管家，他記得女主人必須要在九點之前喝了蘑菇湯，而且說不定，在知道這件事後，優雅的女主人會氣得吃不下飯。
兩位金發女人看懂了對方的意思，她們齊齊用折扇掩嘴，讚賞地看了眼這位管家，只是笑意不達眼底。
等將蘑菇湯喝完，身形完美的管家將餐盤重新放在了馬樂珊的餐車上，語氣冰涼地讓對方將這些東西送回後廚。
看來她們這位新任的管家真的很生氣，往常就是對待這些“螞蟻”，他的語氣也很溫和。
難道昨晚發生的事情會影響到她們的舞會？
兩位女主人掃了眼那位低著頭身體顫抖著，不敢看向她們的玩家，蔚藍色的眼睛裏浮現著冰冷。
就算沒有擡頭，馬樂珊也能感覺帶著陰寒殺意的目光掃過自己，她戰栗著推著餐車，腿腳發軟地離開，而在拐角處還有一堆恐怖的蘑菇怪物等著她。
兩位女主人收回視線，她們看向自己三位忠誠的奴仆，同時輕笑：“說吧，在今天將有怎樣的驚喜送給我們？”
管家聞言，微微躬身，他冷靜而客觀地將昨晚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講了出來，溫和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歉意和羞愧，似乎十分不齒自己昨晚沒能斬殺神靈。
一旁的廚師長和公寓管理員也憤憤不平地進行補充，講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。
坐在涼亭椅子上的兩位金發女人，原本上揚的嘴角徹底消失了，溫柔的氣質也逐漸變得有些詭異，她們的聲音沒有任何笑意，一人一句道：
“原來公寓倒塌了呀。”
“這太讓我們擔心了。”
“接下來倒塌的會不會是我們的宴會廳？”
“你們說呢？”
涼亭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。
幾秒鐘後，戴著漆黑面具的黑發管家率先輕笑了一聲，似乎想到了昨晚的人形神靈，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涼意：“這件事絕不會發生，我們將用生命去完成主人們的願望。”
廚師長和公寓管理員也齊齊保證。
“下次見到那個人形神靈，我一定要殺了他！”
“主人們的舞會絕不會出現任何差錯！”
兩位女主人看向她們座下三位忠實的仆人，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，突然勾起嘴角，曼妲用折扇遮住唇角，只剩下了一雙沒有笑意的眼睛，溫柔地道：“用生命保證舞會能順利舉行？你們的忠心太讓我們感動了。”
“希望你們記得現在說的這句話。”
三位怪物聲音裏帶著濃烈殺意：“當然，我尊敬的女主人們。”
聽著仆人們果斷的話語，兩位女主人蔚藍色的眼睛裏這才盈起笑意，她們道：
“原本我不準備讓奴仆們來參加彩排的。”
“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。”
“讓這幾位奴仆也來欣賞一下我們的舞姿吧，希望他們能接受一些熏陶，乖一點呢。”
“等明天那位大人物來了，這幾個不聽話的奴仆們，也就不用我們再費心了。”
三個忠誠的仆人聽到這句話，瞬間誇張的語氣來讚美兩位女主人的寬容。
唐清藏在面具中的表情未變，他一邊應和著女主人，一邊心中微沈地思考著兩個怪物話中的意思。
兩個女主人原本沒想讓玩家去參加排練，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，在兩位女主人的眼中，這些玩家在彩排之前就已經是個“死人”了。
或者說，已經被同化為莊園的怪物，根本不用她們去費心神。
而現在因為公寓被毀掉，原本並不在意的玩家還“活著”，她們就需要手動解決一下。
唐清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兩位女主人的表情。
看來相比於女主人們的舞蹈，玩家住在公寓裏所受的影響會更大。
而且聽兩位女主人的意思，看了她們的舞蹈，這些玩家還能活到明天，頂多是會變得“乖一點”。
唐清微微捏了捏拳頭，如果真按自己所想，那麽玩家們最後期限就是明天舞會開始前，到那時不知身份的大人物將來到這裏，玩家也就徹底沒了活著的可能。
“我親愛的比利弗，宴會廳的布置怎麽樣了？”女主人們話題一轉，優雅的聲音傳入了唐清的耳朵。
“我們可是很期待你對舞會的布置呢。”
黑發的管家仿佛一直認真聽著女主人們講話，聞言他微微行禮，溫和而愉悅地道：“一切順利，美麗的小姐們，等到下午彩排的時候，你們將會看見整個宴會廳的布置。”
“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。”
兩位女主人站起身，轉身朝著藍徐徐的舞蹈室走去，雖說她們自認頗有天賦，但是為了能在大人物面前不出錯，還是需要再三練習。
管家和另外兩名怪物，齊齊朝著離開的兩位女主人行禮，恭送她們離開。
等看不見女主人的身影，廚師長提著自己手裏的菜刀，雙目赤紅，咬牙切齒地道：“我遲早要把那個人形神靈和那幾個人類剁碎！”
“就會嘴上逞威風。”
公寓管理員嘲諷了幾句：“要不是你毀了公寓，我們根本不用收拾那幾個玩家，還用得著你？”
被怒氣漲紅了臉的廚師長看著公寓管理員，眼裏滿是惡意：“遲早我在剁了她們的時候，也會把你剁了！”
看來兩個怪物很不對付。
唐清用溫和的聲音進行調解打著圓場。
等他和兩個怪物分開之後，把餐車送回去的馬樂珊沒一會兒就來到了自己的面前，工作任務加重的馬樂姍要跟在管家身後值班。
“以後請註意時間。”
溫和含笑的聲音裏帶著對這位女仆不準時的不悅。
“是…是的。”
馬樂珊脖頸皮膚下的紅點蠕動的痕跡更加劇烈，她低著頭臉色蒼白地點頭。
看著馬樂珊依舊是一副膽怯模樣，唐清內心微微嘆氣，轉身帶著她前往了宴會廳。
作為一個合格的管家，在彩排開始之前，唐清需要完成兩個女主人交給他的任務，布置整個宴會廳會場。
唐清站在二樓，將一層盡收眼底，內心大致估量著使用特效的一個效果和範圍。
隨後他擡起手，血色的濃霧從他身邊湧出，下一秒直接沖向地面，瞬間凝聚成了一連片曼珠沙華，那是代表著死亡的花，鮮艷的大片紅色，僅僅是看著就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氣息。
與此同時，整個天花板也被濃重的黑霧所覆蓋，如同深淵讓人喘不過氣。
馬樂珊怔楞著看著眼前仿佛地獄一般的場景，腿腳更加發軟。
她知道S級副本內的怪物都非常強大，但是這個新來的怪物真的超乎了她的想象。
馬樂珊顫抖地低下頭，猶如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盯著自己胸口的位置，那裏裝著神靈給的幽藍色火焰，她的眼睛通紅，隱隱有些癲狂，在心裏重覆地安慰自己，沒關系，這樣強大的怪物照樣殺不死聖靈祭司，沒關系，不要怕。
神靈是最強大的，她不會死的，一定不會死的。
脖頸皮膚下面，蠕動的痕跡更加劇烈。
“下午六點，主人們要進行彩排，你通知所有的奴仆準時來到這裏。”
管家像是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似的，他轉頭看向馬樂珊，打斷了對方的思緒，漆黑的面具下薄唇輕啟，溫和帶笑的聲音讓人後背發涼。
來看彩排？！
馬樂珊是知道6點開始彩排的，原本她還慶幸自己和同伴們不用參加彩排，結果還是得看女主人跳舞。
看了這場彩排他們會不會徹底變成另一個人？想到自己和同伴們的異狀，馬樂姍通紅著眼睛，不自覺地搓著自己胳膊，皮膚下面蠕動的觸感更讓她內心發毛。
不能再多想，不能被影響，蕭南說過，祭司讓他們不要多思，神靈還在，他一定會保護自己的，一定不會讓自己就這麽死掉的。
“知道了嗎？”
馬樂珊回過神，慌亂中下意識擡頭，隨後就看見這個新任管家漆黑的面具之上，血紅的圖騰詭異的流動，仿佛在嘲諷著他們不自量力。
馬樂珊立刻低下頭，恐懼地結巴道，腦中更是什麽想法都沒了：“知…知道了。”
唐清嗯了一聲，見對方已經不再鉆牛角尖，他便不再多做關註。
目光落在面板上的時間，現在已經下午兩點，唐清思忖了一秒，直接讓馬樂珊現在就去通知其他的奴仆，自己則轉身前往了女主人們的臥室。
根據兩個女怪物的行程，在一點之後她們為了彩排順利，會在臥室中補妝，更換精心準備的舞裙。
要知道雖然管家可以去任何地方，但是女主人的臥室，如果沒有允許他也不能隨意進入。
此時舞會的布置已經完成，於情於理他都得告訴兩位女主人一聲，這時候他前往女主人的臥室，最不容易被懷疑。
唐清心下微沈，結合他之前直播記錄的內容以及對莊園的徹底搜查，現在只有女主人的房間沒有看過。
說不定，離開副本的鑰匙就在女主人的房間裏，就算沒有找到鑰匙，能找到延緩玩家們異化的線索也可以。
如果兩個線索都沒有……
唐清收斂思緒，冷靜地朝女主人的臥室走去，就算什麽都查不到，他也不會放棄。
和唐清預測的那樣，兩位女主人這時正坐在自己的臥室化妝。
“這樣的妝容才最配我們的舞蹈。”
巨大的梳妝鏡倒映著兩位金發女人美麗而精致的臉，她們蔚藍色的眼睛裏盈著溫柔，嘴角上揚，卻莫名讓人感覺到一絲詭異。
“真期待接下來的彩排。”
——咚咚
“尊敬的兩位主人，您忠誠的仆人比利弗有事匯報。”
兩位女主人對視一眼，溫柔的聲音同時響起：“請進，我親愛的管家。”
身著燕尾服，臉上戴著面具的管家，舉止間沒有絲毫失禮，他朝著兩位女主人彎腰行禮，隨後註意到女主人們今天的妝容，以及身上換好的大紅色舞裙，他特意營造出驚訝的氛圍，語氣滿是欣賞，真誠地讚美眼前的女主人們。
兩位女主人被對方的話語逗笑了，她們輕掩著嘴，滿意地跟對方笑鬧了兩句。
隨後問道：“比利弗，你這麽著急來找我們，是宴會廳已經布置完成了嗎？”
只有宴會廳布置完成，她們前往那裏才最有意義。
“是的。”脖頸之下覆蓋著銀色鱗片的管家語氣帶著幾分笑意，輕聲道：“現在宴會廳已經徹底布置完成，只等兩位美麗的小姐檢閱。”
阿塔莎和曼妲頓時驚喜不已，她們站起身，在房間中開心地轉了一圈，華貴的紅裙在空中劃出了美麗的弧線：
“很好，比利弗，我們現在就前往宴會廳吧。”
“我親愛的兩位主人，你們的耳邊還缺了點精致的小東西。”
管家不慌不慢地提示著兩人，她們沒有戴上耳環。
兩人故作誇張地捂住了嘴。
“天啊，阿塔莎，我居然忘記了這件事。”
“曼妲，快來看看到底哪一個耳環最適合今天的我們。”
而在兩位女主人興致勃勃地挑選合適的耳環時，唐清藏在面具後面的眼睛，不著痕跡地掃視著這裏的一切。
眼前的房間說是女主人的臥室，裏面的布局卻十分簡單，一張巨大的能讓兩個怪物怎麽翻滾都沒有任何問題的床，一個同樣很大的梳妝臺，換衣服的衣櫃，以及掛在墻上充當裝飾的兩位女主人跳舞的照片。
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。
唐清目光微頓，視線在墻上兩位女主人跳舞的照片上停留了幾秒鐘，隨後自然地收回了視線，此時房間裏的兩位女士已經選好了她們最鐘愛的珍珠耳環。
黑發的管家讚美了兩句，隨後對著兩位女士做出請的手勢，等兩個女主人出了房門，他非常紳士握著門柄，關門前還特地再看了眼那個定格的照片。
將房門關閉後唐清轉身跟在兩位女主人身後，和對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。
腦海裏滿是那兩個女怪物的照片定格在某個舞蹈的動作上。
唐清曾經目睹過藍徐徐給兩位女主人編舞的過程，而當時這支舞蹈的所有動作，唐清也跟著藍徐徐畫了出來。
他本身對舞蹈就沒什麽天賦，編舞的動作繁雜，真正記住的並沒有多少，然而湊巧的是，照片上那個動作唐清正好記得。
那是一個女主人仰頭伏在地面，而另一位高高躍起的動作，這是藍徐徐畫了好幾遍，才最終確定的動作。
唐清為了防止自己認錯，還特地打開了面板。
在來到這個副本前，他就把原本記好的筆記以圖片的形式上傳到面板，此時唐清便直接控制著面板，看向之前記錄的動作。
果然，他低下頭不緊不慢地跟在女主人身後。
這個動作和藍徐徐設計的動作正好相反！
原本左邊本來仰頭伏在地上的女主人現在高高躍起，而右邊應該高高躍起的女主人則仰頭柔軟地伏在地上，猶如鏡像一樣，左右完全相反。
唐清思緒湧動，不過畢竟只是照片，也不一定與藍徐徐編舞的動作有關，但這是他如今在莊園中發現的唯一一個怪異點。
必須要確認一遍。
唐清內心下定決心，至少要用自己的雙眼完整觀看一遍兩位女主人的舞蹈，只有這樣才能直觀地看出女主人的舞蹈和照片，亦或是藍徐徐編出舞蹈的不同。
他微垂眸子，只是自己終究不擅長舞蹈，到時候可能還需要藍徐徐的幫助。
現在已經臨近六點，等兩位女主人來到宴會廳時，已經有不少怪物來到了這裏，唐清也在裏面發現了五位玩家的身影。
他收斂神色，語氣溫和又帶了點恰到好處的忐忑，“不知道兩位主人是否滿意這個宴會廳的布置？”
阿塔莎和曼妲簡直不能再滿意了，聽到身後的管家這麽問，她們轉頭一看，齊齊撫掌誇讚：“不愧是在那樣優秀的管家學院畢業的精英，比利弗，你可太讓我們驚喜了！”
濃重血霧凝成的花和幽深的黑霧搭配著實太妙了，相信那位喜歡血液和夜色的大人物一定十分滿意。
“不過那些花中再生長一些紅色的蘑菇才最美麗，不是嗎？”
聽懂了主人們暗示的唐清，手指微擡，下一秒長滿著死亡之花的地面上，騰出的血霧轉瞬又凝結出了紅色的蘑菇。
“真是美妙。”
看著場地上鮮紅的彼岸花和紅蘑菇交相輝映，兩位女主人蔚藍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艷。
忠實而英俊的管家得到了莊園兩位女主人最高的讚賞。
彩排其實就是走過場，不過是兩位女主人為明天大人物的到來，做準備而已，彩排上所有的進展流程都由女主人們操縱，奴仆們也只是看著。
此時，唐清特地站在離幾位玩家很近的角落。
留聲機的音樂響起，唐清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位女主人的舞蹈，面板上是他記錄的藍徐徐設計的舞蹈。
幽暗的黑霧之下，高昂的音樂讓整個宴會廳更加壓抑，兩位女主人接連出場，鮮紅色的彼岸花和蘑菇，在她們的腳下搖曳。
紅色的舞裙劃過半空，隨著激昂的音樂舞動，女主人們嘴角帶笑，但在這樣的壓抑環境之下仿佛兩個提線木偶在空中起舞，華麗的血色禮服與腳下血霧凝成的花仿佛猩紅的血液蔓延在一起，讓人內心都有些發涼。
唐清眼睛緊緊地盯著兩人的舞姿，內心記錄也跟藍徐徐設計的舞蹈比對著。
不一樣，這個地方也不一樣。
不僅是某些動作不一樣，有些地方的節奏也有所差別，唐清隱約能感覺到對方舞動的節奏有的地方比原本要快，有些地方比原來的要慢，而這樣的改變似乎讓原本的舞蹈背後故事發生了一定程度的改變。
唐清心下一沈，這支舞蹈果然有古怪。
他看了眼身邊的那幾個玩家，此時所有的玩家們都恨不得把頭塞進衣服裏，低頭緊閉著眼睛。
藍徐徐和馬樂姍曾因為女主人的一小段舞蹈，導致身體出現異常。
就算是閉著眼睛看女主人跳舞時，她們的身體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響，如果這個時候再睜著眼睛看女主人的舞會，身體受到的影響就會更大了。
以藍徐徐的性格，肯定不會讓自己和幾個同伴冒險。
唐清這麽想著繼續看向面前兩位女主人的舞蹈，把她們跳的舞和藍徐徐的設計的舞蹈全部進行對比，手指微不可查地在面板上標記著。
直到音樂漸漸弱下來，兩位女主人定格在最後一個動作的時候，唐清內心微微松了一口氣。
他瞥了一眼，面板上管家馬甲損壞程度已經直接飆升到了65%，這是個很糟糕的數據，不過還剩明天最後一天，應該能撐住。
這麽想著，唐清主動鼓起掌，誇張地讚美著優秀的兩位主人，隨後得到這兩個姐妹讚賞的眼神。
終於結束了。
五個玩家內心微松，她們睜開眼睛，對視一眼，皮膚下的孢子蠕動的感覺更加劇烈，震動得人心臟都砰砰的，但是幸好，她們還是她們。
然而沒等他們高興多久，幾位玩家就註意到了離他們不遠的，那位在副本中途出現的新任管家，目光正看向他們一行人。
漆黑的面具上，紅色圖騰猶如活著一般緩緩流動，管家溫和的語氣在這樣陰森的宴會廳，顯得格外滲人。
“我們優秀的女主人跳了那樣優美曼妙的舞蹈，不知道作為主人們的舞蹈老師，您有什麽想法呢？”
此時，女主人們已經進入下一個流程，品味美味的蘑菇湯，離他們幾個玩家最近的也就只有這個神秘的管家。
在場的幾個玩家瞬間警惕了起來，眼神望向藍徐徐的時候都有些擔憂，藍徐徐情緒還算穩定，她微微深呼一口氣，冷靜地將自己的感官說了出來。
這本來就是她編的舞蹈，藍徐徐只能將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，並且在這個理解的基礎上表達十分的讚美：“主人們跳的都很完美。”
“這支舞曲本身就是一個節奏輕快的音樂，女主人的舞技說是大師級和不為過，動作幹凈利落，完美得將兩個少女的天真活潑和對知識的渴求、友情的向往展現的淋漓盡致。”
“在遇到陌生的同伴時，她們好奇而膽怯，中間雖然發生了許多事，最後同伴雖然離開，但他們的友情依舊長存，遺憾成為了舞蹈藝術的終場，給這支舞畫上了完美的句號。”
這支舞蹈與其說是舞蹈，更像是一個雙人的簡短舞劇，背後的故事正是當初蕭南和吳東從書房中拿回來的童話繪本，屠夫在故事結尾順利與兩個蘑菇分開。
當初藍徐徐正是靠著繪本和油畫集逐一編排出了舞蹈，此時委婉地讚揚起兩位女主人也絲毫不費勁。
藍徐徐說了很多，唐清仔細聽著，隨後肯定她所說的內容，和女主人表演的東西根本不沾邊。
這不僅是因為前者內容歡快，後者主打詭異，更多的是隨著兩個女主人舞蹈動作和節奏的改變，背後的故事也跟著完全發生了變化。
唐清內心沈重地思量，面上卻輕笑一聲，看了眼藍徐徐。
我說的難道不對嗎？
藍徐徐身體緊繃。
油畫集最後的蘑菇是個藍色的蘑菇，裏面表達的情感就是最遺憾的結局。
藍徐徐腦中不斷地回憶著之前的舞蹈，雖說動作是她自己設計的，但那本油畫集給她的感覺包括那個童話繪本的提示，都告訴她要表達的感情動作就是這樣。
藍徐徐看著這個管家內心警惕，結果下一秒就見他轉身離開，她瞬間松了口氣。
根本不知道，轉過頭的管家戴著的面具下面眼神滿是冷凝。
唐清不懂舞蹈，但基本的動作還是能看懂的，就比如女主人彩排表演的結尾根本沒有失落和與同伴分離的意味，而是充滿了大團圓的的氛圍。
這似乎寓意著繪本和現實的反差。
而如果沒有看錯，藍徐徐的編舞中，兩個女主人曾表現出同伴來家做客，並為他準備晚餐的場景。
可兩個女主人剛才表現出來的舞蹈動作，卻是來同伴的家裏做客，同伴還熱情為她們準備晚餐。
聯想到繪本以及現實舞蹈的反差，唐清忽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。
所以，女主人的家其實是屠夫的家？而兩個女主人其實是來做客後，直接鳩占鵲巢，反客為主了？！
這個莊園原本的主人其實是屠夫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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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茜。
蕭南看著神靈一閃而逝的笑意, 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，不可能通過的副本死局，還在副本外等著自己的妹妹……
思及祭司剛才忽然說出的話語, 他張了張嘴, 又不知該問什麽。
神靈仿佛什麽都知道,知道他剛才有過想要放棄的念頭，甚至在察覺到這一點時, 特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。
蕭南停頓了一下，突然道：“閣下覺得我們可以活下來嗎？”
“為什麽不可以。”
銀發神靈金眸有些淡淡的疑惑，似乎不理解對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。
蕭南楞了一下，祭司的神色仿佛在說，他們完全可以通關這個副本。
後頸處皮膚的凸起感越來越嚴重，仿佛即將成熟的幼蟲不斷沖撞著束縛它們的繭壁, 負面的情緒再次源源不斷的湧現，可神靈的這句反問卻像個定海神針一樣, 徹底讓蕭南的各種負面情緒消失。
處在崩潰邊緣的自己只需要一句可以活下來的話, 便會重拾勇氣。
他深吸了一口氣, 點頭對著神色淡漠的神靈鄭重道：
“我會的，閣下。”
小茜還在外面等著自己，既然祭司這麽說, 就說明就算體內被孢子寄生，就算空氣中充滿了孢子, 仍不是死局。
銀發神靈聞言, 淡淡點頭, 似乎並不在意對方的話語。
正在這時, 兩朵幽藍色的火焰從蕭南的口袋裏飄出來，親昵地繞著神靈轉圈。
外表清冷的祭司早已習以為常, 睫毛微垂，無聲地放任火焰的親近。
冷淡疏離卻又比任何存在都要溫暖。
蕭南站在不遠處看著仿佛自成一個世界的祭司，忽然覺得世界上若是真的存在神靈，也就該是祭司這樣。
他停頓了一下，祭司本就是神靈，可很難說清的是，蕭南覺得眼前的神靈與其他神靈擁有著本質的區別。
祭司很特殊。
而他則是這位神靈的信徒。
但直到現在，蕭南仍然不知道成為祭司的信徒要做些什麽。
蕭南猶豫了一下，忍了半晌最終還是開口：“閣下，我應該做些什麽才好？”
這樣莫名其妙的話，讓唐清微微一頓，他看向眼前染著一頭戾氣的黃毛，卻隱隱有些忐忑的少年，內心了然。
或許是因為年紀小，唐清看的出來，對方不是在問有關副本的事情，既然不是副本，那只能和自己有關，思及他們兩個的牽扯，唐清很快有了決斷。
銀發神靈臉色沒有任何變化，他輕聲道：“既是信徒，你要信仰我如同信仰你自己，沒有人能拯救你，除了你自己。”
蕭南細細咀嚼著這句話，看向眼前神秘的銀發神靈，內心隱隱有些明悟。
從出現後，祭司一直都在單獨行動，也極少插手副本的一切，就算選擇幫助他們也只會利用交易的手段，行為模式無一不在詮釋著自己的理念。
——祭司不想讓人類僅僅依靠他，而忘記自己本來的能力，他想要讓玩家們在這個游戲中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來。
信仰自己，便是在信仰祭司。
越想越有道理，蕭南看向眼前的銀發神靈，月光穿過玻璃落在神靈的身上，墨藍色的兜帽長袍染上了一層銀光，看上去格外的聖潔。
“我懂了閣下，我會將你的想法告訴給其他的玩家。”
蕭南深吸了口氣。
當初祭司認為離開公寓很簡單，可他們這些玩家卻選擇下意識地求助對方，自己作為對方的信徒，同樣選擇了與祭司交易，或許那時的祭司是失望的。
就連剛才，也是他覺得自己不可能通關，否定了自己，神靈才會出現。
蕭南的大腦越來越清醒，他心裏清楚，存活七天或許很困難，但並非死局，找到鑰匙同樣可以出去。
連自救的勇氣都沒有，那就根本稱不上是祭司的信徒。
聽著黃毛少年恍然大悟又帶著幾分懊惱的話語，唐清嗯了一聲，心虛地轉過了頭，這孩子到底腦補了一些什麽。
作為神靈要是讓他自己去解釋怎麽來信仰自己，總不可能直接大大咧咧地說，給我信仰值就行，總得說出點模棱兩可的話，保持自己神秘的形象。
沒想到蕭南居然這麽上道。
唐清現在只想把這件事給忽悠過去，然後趕緊離開。
他停頓了一下，微微頷首：“我先走了。”
蕭南聞言鄭重地點頭，正打算目送神靈離開，便見銀發神靈撩起眼皮，冷淡地出聲道：
“不要被體內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影響。”
“我不會再給它們可乘之機。”
想到自己之前頹廢麻木的狀態，蕭南的表情僵硬了一下，隨後立刻點頭，體內的孢子雖然會影響情緒，但只要守住本心，也並非不能忍耐。
銀發的神靈疏離地收回視線，似乎只是隨口一提，並沒有過多在意，他白皙的手指微擡，輕輕點了點身邊兩朵幽藍色的火焰。
下一秒，火焰震顫飄飄然回到了蕭南的身邊。
權杖上的風鈴微響，周身縈繞著數個藍焰的銀發神靈，轉身離開，舉止間不緊不慢，仿佛屬於怪物的地盤對他來講只是風景奇異的後花園，沒有絲毫危險。
蕭南沒有去詢問聖靈祭司的去向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，也讓他知道，神靈一直在關註著他們，這就足夠了。
聖靈祭司和其他神靈或玩家不一樣，他強大到在這個副本中暢通無阻。
蕭南可以說對這位聖靈祭司十分信任，這一點，唐清單從面板上就能看出來。
【新增信仰值：9點
當前信仰值：12點
可轉換能量：1200】
唐清離開走廊，迅速找了個安全隱蔽的地方，直到換上了管家的形象外觀，才安心地呼出一口氣，目光看向面板上的數值。
來到這個世界後，他總共有了八百能量值，可後續接連設計了蘑菇護衛和管家兩個馬甲，再加上使用技能，轉頭就耗費了500能量。
如果不是之前蕭南他們及時給他補充了信仰值，自己現在就該青黃不接，頭疼賺取信仰值的事情了。
對，是蕭南‘他們’對自己信仰的補充。
不僅僅只有蕭南給唐清供了信仰值，其他幾名玩家，或多或少的也給了他信仰值。
唐清看向面板，手指微微下滑，只見下面多出了兩個詳細解釋信仰值的板塊，一個是副本內的信仰值統計，另一個則是副本外的信仰值統計。
副本內是玩家們的信仰，蕭南新增3點信仰值，藍徐徐，馬樂珊有2點信仰，吳東和園丁新增1點信仰。
對於這些新增的數值，唐清不論看幾遍，都很驚喜。
至少現在他的收入大於支出，就能繼續展開一些操作，這麽想著，唐清的視線向下看去，只見副本外信仰值統計，是四個問號。
應該是等出了副本，面板才能進行統計。
唐清也沒再多想，趁著現在還有時間，他用管家的形象外觀，去查看了幾個沒有記錄過的地方。
之前玩家們查看各種線索的時候，唐清通過直播間也看了不少，但他不是天才，一心二用已經夠吃力了，總歸有一些沒有觀察到的地方。
等將這些地方都查探了一遍，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五點。
一無所獲的唐清瞥了眼時間，坐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的椅子上，擡手拿起面板上的光筆，抓緊時間將管家的第三個特效設計出來。
面板上濃重的黑霧仿佛擁有生命的深淵，靈動而恐怖，等再次精修了一下，他才滿意了。
這樣下去，自己遲早有一天可以從翻糖人偶烘焙師跳槽當插畫師。
唐清關閉面板，提著已經燃盡的油燈，轉身回了公寓。
此時，公寓廢墟前的藍徐徐和馬樂珊面容疲憊，因為整夜都沒有休息，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。
而在她們身邊，圍坐著許多虎視眈眈的蘑菇怪物，無數個在前方廢墟中鉆出來的大紅蘑菇，隨著風搖搖晃晃，襯得兩個女生更加弱小無助。
剛剛完成任務回來的三位玩家，也被身上長著無數野草的公寓管理員惡狠狠地盯著，高聲催促他們坐到兩位女玩家的身邊——那裏最接近長滿紅色蘑菇的廢墟。
因為周圍護衛的盯梢，幾個玩家連相互交流的時間都沒有。
優雅的管家回到公寓就看到了這一幕，他漆黑的面具下傳來輕笑：“管理員，我們是時候該離開了。”
溫和中帶著絲絲涼意的聲音，瞬間引起了幾位玩家的註意，他們的餘光不著痕跡地看著剛剛出現的管家。
“那個管家剛剛去找了祭司。”
藍徐徐壓低聲音告訴幾個剛回來的同伴。
吳東和園丁微微睜大眼睛有些慌亂，神靈可是他們逃出副本的希望，千萬不能出事。
蕭南倒是沒有擔心，語氣有些肯定，“祭司一定沒事。”
藍徐徐掃了眼口袋中的火焰，肯定的嗯了一聲。
“那個該死的人形神靈！”
公寓管理員罵了兩句，如同冷血蛇類的紅色瞳孔滿是殺意地看向旁邊那幾個人類。
黑發的怪物管家同樣壓抑著不悅道：“先去找女主人。”
隨後他轉頭，漆黑的面具直勾勾對著那兩個即將工作的玩家，語意頗為陰涼：“請兩位小姐不要讓主人們等急，如果要是惹怒了我們主人，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藍徐徐和馬樂珊對視一眼，連忙站起身，內心卻不禁有些感嘆聖靈祭司的強大。
眼前這個黑發的怪物管家看上去詭異而神秘，可就算這樣，他仍然沒有找到聖靈祭司的絲毫蹤跡。
想起了那位聖靈祭司對待這個副本的態度，藍徐徐隱隱感覺，說不定對戰上兩位女主人，他也不會落在下風。
此時涼亭裏，兩位女主人正耐心地等待自己美味的蘑菇湯，時不時打趣對方一句，心情都很不錯，過了幾秒鐘，阿塔莎微微側頭，遠遠地就看到新來的優秀管家，忠誠的廚師長，以及公寓管理員並排走了過來。
在他們身後，則是推著餐車戰戰兢兢的女仆。
兩位優雅的金發女人對視一眼，蔚藍色的眸子浮現出一絲不悅。
“阿塔莎，看來昨天晚上那個巨大的聲響，我沒有聽錯。”
“這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。”
走到涼亭之下，管家微微朝著女主人行禮，姿態從容地將餐車上的蘑菇湯端給女主人。
作為一個合格的管家，他記得女主人必須要在九點之前喝了蘑菇湯，而且說不定，在知道這件事後，優雅的女主人會氣得吃不下飯。
兩位金發女人看懂了對方的意思，她們齊齊用折扇掩嘴，讚賞地看了眼這位管家，只是笑意不達眼底。
等將蘑菇湯喝完，身形完美的管家將餐盤重新放在了馬樂珊的餐車上，語氣冰涼地讓對方將這些東西送回後廚。
看來她們這位新任的管家真的很生氣，往常就是對待這些“螞蟻”，他的語氣也很溫和。
難道昨晚發生的事情會影響到她們的舞會？
兩位女主人掃了眼那位低著頭身體顫抖著，不敢看向她們的玩家，蔚藍色的眼睛裏浮現著冰冷。
就算沒有擡頭，馬樂珊也能感覺帶著陰寒殺意的目光掃過自己，她戰栗著推著餐車，腿腳發軟地離開，而在拐角處還有一堆恐怖的蘑菇怪物等著她。
兩位女主人收回視線，她們看向自己三位忠誠的奴仆，同時輕笑：“說吧，在今天將有怎樣的驚喜送給我們？”
管家聞言，微微躬身，他冷靜而客觀地將昨晚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講了出來，溫和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歉意和羞愧，似乎十分不齒自己昨晚沒能斬殺神靈。
一旁的廚師長和公寓管理員也憤憤不平地進行補充，講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。
坐在涼亭椅子上的兩位金發女人，原本上揚的嘴角徹底消失了，溫柔的氣質也逐漸變得有些詭異，她們的聲音沒有任何笑意，一人一句道：
“原來公寓倒塌了呀。”
“這太讓我們擔心了。”
“接下來倒塌的會不會是我們的宴會廳？”
“你們說呢？”
涼亭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。
幾秒鐘後，戴著漆黑面具的黑發管家率先輕笑了一聲，似乎想到了昨晚的人形神靈，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涼意：“這件事絕不會發生，我們將用生命去完成主人們的願望。”
廚師長和公寓管理員也齊齊保證。
“下次見到那個人形神靈，我一定要殺了他！”
“主人們的舞會絕不會出現任何差錯！”
兩位女主人看向她們座下三位忠實的仆人，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，突然勾起嘴角，曼妲用折扇遮住唇角，只剩下了一雙沒有笑意的眼睛，溫柔地道：“用生命保證舞會能順利舉行？你們的忠心太讓我們感動了。”
“希望你們記得現在說的這句話。”
三位怪物聲音裏帶著濃烈殺意：“當然，我尊敬的女主人們。”
聽著仆人們果斷的話語，兩位女主人蔚藍色的眼睛裏這才盈起笑意，她們道：
“原本我不準備讓奴仆們來參加彩排的。”
“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。”
“讓這幾位奴仆也來欣賞一下我們的舞姿吧，希望他們能接受一些熏陶，乖一點呢。”
“等明天那位大人物來了，這幾個不聽話的奴仆們，也就不用我們再費心了。”
三個忠誠的仆人聽到這句話，瞬間誇張的語氣來讚美兩位女主人的寬容。
唐清藏在面具中的表情未變，他一邊應和著女主人，一邊心中微沈地思考著兩個怪物話中的意思。
兩個女主人原本沒想讓玩家去參加排練，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，在兩位女主人的眼中，這些玩家在彩排之前就已經是個“死人”了。
或者說，已經被同化為莊園的怪物，根本不用她們去費心神。
而現在因為公寓被毀掉，原本並不在意的玩家還“活著”，她們就需要手動解決一下。
唐清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兩位女主人的表情。
看來相比於女主人們的舞蹈，玩家住在公寓裏所受的影響會更大。
而且聽兩位女主人的意思，看了她們的舞蹈，這些玩家還能活到明天，頂多是會變得“乖一點”。
唐清微微捏了捏拳頭，如果真按自己所想，那麽玩家們最後期限就是明天舞會開始前，到那時不知身份的大人物將來到這裏，玩家也就徹底沒了活著的可能。
“我親愛的比利弗，宴會廳的布置怎麽樣了？”女主人們話題一轉，優雅的聲音傳入了唐清的耳朵。
“我們可是很期待你對舞會的布置呢。”
黑發的管家仿佛一直認真聽著女主人們講話，聞言他微微行禮，溫和而愉悅地道：“一切順利，美麗的小姐們，等到下午彩排的時候，你們將會看見整個宴會廳的布置。”
“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。”
兩位女主人站起身，轉身朝著藍徐徐的舞蹈室走去，雖說她們自認頗有天賦，但是為了能在大人物面前不出錯，還是需要再三練習。
管家和另外兩名怪物，齊齊朝著離開的兩位女主人行禮，恭送她們離開。
等看不見女主人的身影，廚師長提著自己手裏的菜刀，雙目赤紅，咬牙切齒地道：“我遲早要把那個人形神靈和那幾個人類剁碎！”
“就會嘴上逞威風。”
公寓管理員嘲諷了幾句：“要不是你毀了公寓，我們根本不用收拾那幾個玩家，還用得著你？”
被怒氣漲紅了臉的廚師長看著公寓管理員，眼裏滿是惡意：“遲早我在剁了她們的時候，也會把你剁了！”
看來兩個怪物很不對付。
唐清用溫和的聲音進行調解打著圓場。
等他和兩個怪物分開之後，把餐車送回去的馬樂珊沒一會兒就來到了自己的面前，工作任務加重的馬樂姍要跟在管家身後值班。
“以後請註意時間。”
溫和含笑的聲音裏帶著對這位女仆不準時的不悅。
“是…是的。”
馬樂珊脖頸皮膚下的紅點蠕動的痕跡更加劇烈，她低著頭臉色蒼白地點頭。
看著馬樂珊依舊是一副膽怯模樣，唐清內心微微嘆氣，轉身帶著她前往了宴會廳。
作為一個合格的管家，在彩排開始之前，唐清需要完成兩個女主人交給他的任務，布置整個宴會廳會場。
唐清站在二樓，將一層盡收眼底，內心大致估量著使用特效的一個效果和範圍。
隨後他擡起手，血色的濃霧從他身邊湧出，下一秒直接沖向地面，瞬間凝聚成了一連片曼珠沙華，那是代表著死亡的花，鮮艷的大片紅色，僅僅是看著就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氣息。
與此同時，整個天花板也被濃重的黑霧所覆蓋，如同深淵讓人喘不過氣。
馬樂珊怔楞著看著眼前仿佛地獄一般的場景，腿腳更加發軟。
她知道S級副本內的怪物都非常強大，但是這個新來的怪物真的超乎了她的想象。
馬樂珊顫抖地低下頭，猶如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盯著自己胸口的位置，那裏裝著神靈給的幽藍色火焰，她的眼睛通紅，隱隱有些癲狂，在心裏重覆地安慰自己，沒關系，這樣強大的怪物照樣殺不死聖靈祭司，沒關系，不要怕。
神靈是最強大的，她不會死的，一定不會死的。
脖頸皮膚下面，蠕動的痕跡更加劇烈。
“下午六點，主人們要進行彩排，你通知所有的奴仆準時來到這裏。”
管家像是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似的，他轉頭看向馬樂珊，打斷了對方的思緒，漆黑的面具下薄唇輕啟，溫和帶笑的聲音讓人後背發涼。
來看彩排？！
馬樂珊是知道6點開始彩排的，原本她還慶幸自己和同伴們不用參加彩排，結果還是得看女主人跳舞。
看了這場彩排他們會不會徹底變成另一個人？想到自己和同伴們的異狀，馬樂姍通紅著眼睛，不自覺地搓著自己胳膊，皮膚下面蠕動的觸感更讓她內心發毛。
不能再多想，不能被影響，蕭南說過，祭司讓他們不要多思，神靈還在，他一定會保護自己的，一定不會讓自己就這麽死掉的。
“知道了嗎？”
馬樂珊回過神，慌亂中下意識擡頭，隨後就看見這個新任管家漆黑的面具之上，血紅的圖騰詭異的流動，仿佛在嘲諷著他們不自量力。
馬樂珊立刻低下頭，恐懼地結巴道，腦中更是什麽想法都沒了：“知…知道了。”
唐清嗯了一聲，見對方已經不再鉆牛角尖，他便不再多做關註。
目光落在面板上的時間，現在已經下午兩點，唐清思忖了一秒，直接讓馬樂珊現在就去通知其他的奴仆，自己則轉身前往了女主人們的臥室。
根據兩個女怪物的行程，在一點之後她們為了彩排順利，會在臥室中補妝，更換精心準備的舞裙。
要知道雖然管家可以去任何地方，但是女主人的臥室，如果沒有允許他也不能隨意進入。
此時舞會的布置已經完成，於情於理他都得告訴兩位女主人一聲，這時候他前往女主人的臥室，最不容易被懷疑。
唐清心下微沈，結合他之前直播記錄的內容以及對莊園的徹底搜查，現在只有女主人的房間沒有看過。
說不定，離開副本的鑰匙就在女主人的房間裏，就算沒有找到鑰匙，能找到延緩玩家們異化的線索也可以。
如果兩個線索都沒有……
唐清收斂思緒，冷靜地朝女主人的臥室走去，就算什麽都查不到，他也不會放棄。
和唐清預測的那樣，兩位女主人這時正坐在自己的臥室化妝。
“這樣的妝容才最配我們的舞蹈。”
巨大的梳妝鏡倒映著兩位金發女人美麗而精致的臉，她們蔚藍色的眼睛裏盈著溫柔，嘴角上揚，卻莫名讓人感覺到一絲詭異。
“真期待接下來的彩排。”
——咚咚
“尊敬的兩位主人，您忠誠的仆人比利弗有事匯報。”
兩位女主人對視一眼，溫柔的聲音同時響起：“請進，我親愛的管家。”
身著燕尾服，臉上戴著面具的管家，舉止間沒有絲毫失禮，他朝著兩位女主人彎腰行禮，隨後註意到女主人們今天的妝容，以及身上換好的大紅色舞裙，他特意營造出驚訝的氛圍，語氣滿是欣賞，真誠地讚美眼前的女主人們。
兩位女主人被對方的話語逗笑了，她們輕掩著嘴，滿意地跟對方笑鬧了兩句。
隨後問道：“比利弗，你這麽著急來找我們，是宴會廳已經布置完成了嗎？”
只有宴會廳布置完成，她們前往那裏才最有意義。
“是的。”脖頸之下覆蓋著銀色鱗片的管家語氣帶著幾分笑意，輕聲道：“現在宴會廳已經徹底布置完成，只等兩位美麗的小姐檢閱。”
阿塔莎和曼妲頓時驚喜不已，她們站起身，在房間中開心地轉了一圈，華貴的紅裙在空中劃出了美麗的弧線：
“很好，比利弗，我們現在就前往宴會廳吧。”
“我親愛的兩位主人，你們的耳邊還缺了點精致的小東西。”
管家不慌不慢地提示著兩人，她們沒有戴上耳環。
兩人故作誇張地捂住了嘴。
“天啊，阿塔莎，我居然忘記了這件事。”
“曼妲，快來看看到底哪一個耳環最適合今天的我們。”
而在兩位女主人興致勃勃地挑選合適的耳環時，唐清藏在面具後面的眼睛，不著痕跡地掃視著這裏的一切。
眼前的房間說是女主人的臥室，裏面的布局卻十分簡單，一張巨大的能讓兩個怪物怎麽翻滾都沒有任何問題的床，一個同樣很大的梳妝臺，換衣服的衣櫃，以及掛在墻上充當裝飾的兩位女主人跳舞的照片。
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。
唐清目光微頓，視線在墻上兩位女主人跳舞的照片上停留了幾秒鐘，隨後自然地收回了視線，此時房間裏的兩位女士已經選好了她們最鐘愛的珍珠耳環。
黑發的管家讚美了兩句，隨後對著兩位女士做出請的手勢，等兩個女主人出了房門，他非常紳士握著門柄，關門前還特地再看了眼那個定格的照片。
將房門關閉後唐清轉身跟在兩位女主人身後，和對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。
腦海裏滿是那兩個女怪物的照片定格在某個舞蹈的動作上。
唐清曾經目睹過藍徐徐給兩位女主人編舞的過程，而當時這支舞蹈的所有動作，唐清也跟著藍徐徐畫了出來。
他本身對舞蹈就沒什麽天賦，編舞的動作繁雜，真正記住的並沒有多少，然而湊巧的是，照片上那個動作唐清正好記得。
那是一個女主人仰頭伏在地面，而另一位高高躍起的動作，這是藍徐徐畫了好幾遍，才最終確定的動作。
唐清為了防止自己認錯，還特地打開了面板。
在來到這個副本前，他就把原本記好的筆記以圖片的形式上傳到面板，此時唐清便直接控制著面板，看向之前記錄的動作。
果然，他低下頭不緊不慢地跟在女主人身後。
這個動作和藍徐徐設計的動作正好相反！
原本左邊本來仰頭伏在地上的女主人現在高高躍起，而右邊應該高高躍起的女主人則仰頭柔軟地伏在地上，猶如鏡像一樣，左右完全相反。
唐清思緒湧動，不過畢竟只是照片，也不一定與藍徐徐編舞的動作有關，但這是他如今在莊園中發現的唯一一個怪異點。
必須要確認一遍。
唐清內心下定決心，至少要用自己的雙眼完整觀看一遍兩位女主人的舞蹈，只有這樣才能直觀地看出女主人的舞蹈和照片，亦或是藍徐徐編出舞蹈的不同。
他微垂眸子，只是自己終究不擅長舞蹈，到時候可能還需要藍徐徐的幫助。
現在已經臨近六點，等兩位女主人來到宴會廳時，已經有不少怪物來到了這裏，唐清也在裏面發現了五位玩家的身影。
他收斂神色，語氣溫和又帶了點恰到好處的忐忑，“不知道兩位主人是否滿意這個宴會廳的布置？”
阿塔莎和曼妲簡直不能再滿意了，聽到身後的管家這麽問，她們轉頭一看，齊齊撫掌誇讚：“不愧是在那樣優秀的管家學院畢業的精英，比利弗，你可太讓我們驚喜了！”
濃重血霧凝成的花和幽深的黑霧搭配著實太妙了，相信那位喜歡血液和夜色的大人物一定十分滿意。
“不過那些花中再生長一些紅色的蘑菇才最美麗，不是嗎？”
聽懂了主人們暗示的唐清，手指微擡，下一秒長滿著死亡之花的地面上，騰出的血霧轉瞬又凝結出了紅色的蘑菇。
“真是美妙。”
看著場地上鮮紅的彼岸花和紅蘑菇交相輝映，兩位女主人蔚藍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艷。
忠實而英俊的管家得到了莊園兩位女主人最高的讚賞。
彩排其實就是走過場，不過是兩位女主人為明天大人物的到來，做準備而已，彩排上所有的進展流程都由女主人們操縱，奴仆們也只是看著。
此時，唐清特地站在離幾位玩家很近的角落。
留聲機的音樂響起，唐清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位女主人的舞蹈，面板上是他記錄的藍徐徐設計的舞蹈。
幽暗的黑霧之下，高昂的音樂讓整個宴會廳更加壓抑，兩位女主人接連出場，鮮紅色的彼岸花和蘑菇，在她們的腳下搖曳。
紅色的舞裙劃過半空，隨著激昂的音樂舞動，女主人們嘴角帶笑，但在這樣的壓抑環境之下仿佛兩個提線木偶在空中起舞，華麗的血色禮服與腳下血霧凝成的花仿佛猩紅的血液蔓延在一起，讓人內心都有些發涼。
唐清眼睛緊緊地盯著兩人的舞姿，內心記錄也跟藍徐徐設計的舞蹈比對著。
不一樣，這個地方也不一樣。
不僅是某些動作不一樣，有些地方的節奏也有所差別，唐清隱約能感覺到對方舞動的節奏有的地方比原本要快，有些地方比原來的要慢，而這樣的改變似乎讓原本的舞蹈背後故事發生了一定程度的改變。
唐清心下一沈，這支舞蹈果然有古怪。
他看了眼身邊的那幾個玩家，此時所有的玩家們都恨不得把頭塞進衣服裏，低頭緊閉著眼睛。
藍徐徐和馬樂姍曾因為女主人的一小段舞蹈，導致身體出現異常。
就算是閉著眼睛看女主人跳舞時，她們的身體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響，如果這個時候再睜著眼睛看女主人的舞會，身體受到的影響就會更大了。
以藍徐徐的性格，肯定不會讓自己和幾個同伴冒險。
唐清這麽想著繼續看向面前兩位女主人的舞蹈，把她們跳的舞和藍徐徐的設計的舞蹈全部進行對比，手指微不可查地在面板上標記著。
直到音樂漸漸弱下來，兩位女主人定格在最後一個動作的時候，唐清內心微微松了一口氣。
他瞥了一眼，面板上管家馬甲損壞程度已經直接飆升到了65%，這是個很糟糕的數據，不過還剩明天最後一天，應該能撐住。
這麽想著，唐清主動鼓起掌，誇張地讚美著優秀的兩位主人，隨後得到這兩個姐妹讚賞的眼神。
終於結束了。
五個玩家內心微松，她們睜開眼睛，對視一眼，皮膚下的孢子蠕動的感覺更加劇烈，震動得人心臟都砰砰的，但是幸好，她們還是她們。
然而沒等他們高興多久，幾位玩家就註意到了離他們不遠的，那位在副本中途出現的新任管家，目光正看向他們一行人。
漆黑的面具上，紅色圖騰猶如活著一般緩緩流動，管家溫和的語氣在這樣陰森的宴會廳，顯得格外滲人。
“我們優秀的女主人跳了那樣優美曼妙的舞蹈，不知道作為主人們的舞蹈老師，您有什麽想法呢？”
此時，女主人們已經進入下一個流程，品味美味的蘑菇湯，離他們幾個玩家最近的也就只有這個神秘的管家。
在場的幾個玩家瞬間警惕了起來，眼神望向藍徐徐的時候都有些擔憂，藍徐徐情緒還算穩定，她微微深呼一口氣，冷靜地將自己的感官說了出來。
這本來就是她編的舞蹈，藍徐徐只能將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，並且在這個理解的基礎上表達十分的讚美：“主人們跳的都很完美。”
“這支舞曲本身就是一個節奏輕快的音樂，女主人的舞技說是大師級和不為過，動作幹凈利落，完美得將兩個少女的天真活潑和對知識的渴求、友情的向往展現的淋漓盡致。”
“在遇到陌生的同伴時，她們好奇而膽怯，中間雖然發生了許多事，最後同伴雖然離開，但他們的友情依舊長存，遺憾成為了舞蹈藝術的終場，給這支舞畫上了完美的句號。”
這支舞蹈與其說是舞蹈，更像是一個雙人的簡短舞劇，背後的故事正是當初蕭南和吳東從書房中拿回來的童話繪本，屠夫在故事結尾順利與兩個蘑菇分開。
當初藍徐徐正是靠著繪本和油畫集逐一編排出了舞蹈，此時委婉地讚揚起兩位女主人也絲毫不費勁。
藍徐徐說了很多，唐清仔細聽著，隨後肯定她所說的內容，和女主人表演的東西根本不沾邊。
這不僅是因為前者內容歡快，後者主打詭異，更多的是隨著兩個女主人舞蹈動作和節奏的改變，背後的故事也跟著完全發生了變化。
唐清內心沈重地思量，面上卻輕笑一聲，看了眼藍徐徐。
我說的難道不對嗎？
藍徐徐身體緊繃。
油畫集最後的蘑菇是個藍色的蘑菇，裏面表達的情感就是最遺憾的結局。
藍徐徐腦中不斷地回憶著之前的舞蹈，雖說動作是她自己設計的，但那本油畫集給她的感覺包括那個童話繪本的提示，都告訴她要表達的感情動作就是這樣。
藍徐徐看著這個管家內心警惕，結果下一秒就見他轉身離開，她瞬間松了口氣。
根本不知道，轉過頭的管家戴著的面具下面眼神滿是冷凝。
唐清不懂舞蹈，但基本的動作還是能看懂的，就比如女主人彩排表演的結尾根本沒有失落和與同伴分離的意味，而是充滿了大團圓的的氛圍。
這似乎寓意著繪本和現實的反差。
而如果沒有看錯，藍徐徐的編舞中，兩個女主人曾表現出同伴來家做客，並為他準備晚餐的場景。
可兩個女主人剛才表現出來的舞蹈動作，卻是來同伴的家裏做客，同伴還熱情為她們準備晚餐。
聯想到繪本以及現實舞蹈的反差，唐清忽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。
所以，女主人的家其實是屠夫的家？而兩個女主人其實是來做客後，直接鳩占鵲巢，反客為主了？！
這個莊園原本的主人其實是屠夫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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